【摘要】本文記錄了亢惟恭（宙民）與潘昌煦先生的交往。
亢惟恭（1874-1950.3.15），江蘇吳縣人，字壽銘，一字壽名（別稱：宙民），號惕盦，晚年謙稱樗叟。亢惟恭的父親亢樹柟（勺山）早年因家貧而棄儒從商。致富后，於1875年獲虎丘山塘吳雲別業，重建為挹秀樓，后築惜曠軒，藏書數萬卷。亢惟恭自幼飽讀經書，1890年秋，年僅17嵗即考上秀才。因為家中長子，亢惟恭成人后即繼承父業開始經商，曾任錦綸號綢肆經理。因多年經商而擅長交際。退休后，與當時江南諸多名士如金天翮（松岑）、陳衍（石遺）、吳梅（瞿安）、李根源（印泉）、張一麐（仲仁）、費樹蔚（仲深）、鄧邦述（孝先）、張茂炯（仲清）、蔡晉鏞（雲笙）等均有往來。喜工詩填詞，著有《惕盦詩稿》和《惕盦文稿》。
從筆者目前收集到的資料看，亢惟恭與潘昌煦先生（以下簡稱先生）的交往起於1940年秋。813事變后，亢惟恭原來的朋友或遠避他鄉或已不在人世，而亢惟恭逃難后又重返蘇州，卻面臨無朋友一起玩的孤獨窘境。時間到了1939年，先生因儲蓄即將耗盡，開始鬻字以自給，漸漸開啓交友。筆者猜測盛德鎔（霞飛）是二人交往的引薦人，因盛霞飛是先生的摯友，同時又是亢惟恭外甥。估計當時盛霞飛一看，你們兩人年齡相仿，又都喜歡作詩，那就一起玩玩吧。於是，亢惟恭帶上《惕盦詩稿》到先生家從討論作詩開始，二人一拍即合，成了詩友加好友，哈。筆者雖然無緣閲讀《惕盦詩稿》原稿，但從流傳出來的《惕盦詩稿》部分詩歌中可以判斷出，亢惟恭應是先生晚年交往最多的文人之一吧。下面我們來看看他們之間的交往細節。
民國二十九年（1940年）
是年秋，亢惟恭與先生開始交往，雙方均作得有詩歌。亢惟恭在《惕盦詩稿》中有《庚辰秋日與芯廬叠韻酬唱得詩九章》，而先生在《芯廬遺集》中有《亢宙民茂才以惕盦詩稿見示奉題三首》。
之后不久，亢惟恭在《惕盦詩稿》中有《和芯廬遣興詩九首》。
因先生開始鬻字以自給，坊間都知曉先生家經濟出了狀況，於是有傳言說有人在晚上向先生宅院投金以資助先生。亢惟恭將傳言告知先生后，先生作詩《幕夜二首答樗叟》以答。
民國二十九年（1940年）-- 民國三十年（1941年）
先生應亢惟恭之請，為《挹秀樓圖》題詩。
题挹秀楼图卷为亢宙民作
小樓坐對碧岧嶢，裙屐曾聞斗酒招。
風雅固應推老輩，湖山忍與話前朝。
幾家香火留祠宇，二妙丹青補畫橋。
便擬摳衣拜遺址，綠楊陰裏試停橈。
筆者雖然無緣看到亢惟恭的《挹秀樓圖》，但從先生的題詩仍能猜測出此圖是亢惟恭用來寄托對其父母的思念的。這與之前文章中提到的章鴻釗的《南陔永慕圖》類似。這樣看來舊時的讀書人多有此好。目前筆者知道陳石遺於1936年亦有為該圖題詩。由此猜測亢惟恭的很多名士朋友都有題詩。先生很可能是最後一個為該圖題詩的吧。
民國三十二年（1943年）
亢惟恭作《懷友詩 潘由笙》。
懷友詩 潘由笙
鷃鵠同飛后，雲泥隔几程。
前朝尊太史，本色守書生。
氣節冰霜潔，胸襟涇渭清。
晚年才鬻字，津滬仰高名。
民國三十三年（1944年）
亢惟恭七十壽辰時，先生作詞《齊天樂 亢宙民七十壽觴》。
民國三十四年（1945年）
在抗戰勝利前夕，亢惟恭在《惕盦詩稿》中有《題孫治誠篆書正氣歌后》，而先生在《芯廬遺集》中有《孫儒忱篆書正氣歌題語》。
12月22日（十一月十八日），是日冬至，先生為亢惟恭的《澄碧盧填詞圖》題詞。《澄碧盧填詞圖》是亢惟恭之孫畫家亢公奭所繪製的。如下所示：
此圖拍攝自圖書：魏新河編著 《詞學圖錄》，第8冊，黃山書社
先生題詞及題識為：
陌頭車馬勞勞甚、人生苦多煩惱。
花面逢迎，草頭富貴，隨例秋風如掃。
先生有道，獨抗志邱樊，明霞在抱。
淪茗澆花，小園芳景恣幽討。
錦囊篇篇都好，更按律尋聲，添寫詞稾。
京兆毫枯，延陵劍澀，吳下曙星稀少。
甲兵洗了，任放眼乾坤，螘醅重倒。
吾輩疏狂，莫嗟顏駟老。
詞寄齊天樂
樗叟以自囗《澄碧盧填詞圖》卷首囗俚句囗。
戊戌春闈，侍囗彊村師門下而於詞學未傳衣鉢，深覺囗恨。兹特效顰籍以囗責
，知不值方家一哂也。
乙酉長至節。重雲釀雪試蒼珮室墨，芯廬，潘昌煦。
民國三十六年（1947年）
亢惟恭在《惕盦詩稿》中有《題樊吉甫寫菊圖，為巽鐸姻世講》，而先生在《芯廬遺集》中有《題樊吉甫先生（德謙）畫菊》。從詩的内容可知，亢惟恭的伯父亢樹滋是樊家的東床快婿，這樣看來這樊吉甫寫菊圖應是由亢惟恭請先生題詩的。
以上是筆者目前收集到的亢惟恭與先生交往的資料及解析。因《芯廬遺集》是先生過世后由先生摯友陸鴻吉所編，概因其當時能看到的文獻甚少，故《芯廬遺集》中的詩詞多不是按照創作時間排序的，而筆者在編輯《潘昌煦集》初編時，是力圖將先生的詩詞按創作時間進行排序，這雖然很難，但筆者認爲很有意義。幸好筆者趕上好時代，普通玩家都可以輕鬆查閲海量的歷史文獻，只需努力去閲讀和思考即可。比如，筆者就是閲讀了亢惟恭的《惕盦詩稿》中的部分詩歌，發現《惕盦詩稿》是亢惟恭本人按詩歌創作時間編排的。這樣通過比對，輕鬆將上面提到的先生的詩歌的創作時間確認了，喵喵。只可惜未能有機會看到《惕盦詩稿》原稿，不然，可能還能核定出更多詩歌的創作時間來。
又到了文章結束之時，突然想起上一篇文章還有個疑問尚未解答，即是誰將先生的情況告知金天翮的呢？筆者認爲就是亢惟恭告訴的。亢惟恭和金天翮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們初次相識於1890年，那年他們在考秀才的院試中恰好是并排坐，又都考中，遂結爲好友。1923年二人在蘇州重逢，之後有很多交往，比如，1924年正月，金天翮招集黃賓虹、高吹雪、汪旭初、費樹蔚、亢惟恭、姚鹓雛等二十餘好友於冷香閣觀梅，在該集中，共同創作出著名的《苏州虎丘冷香阁雅集圖》，這張圖開始是保存在費樹蔚（仲深）處，費樹蔚病故后該圖即失蹤，直到2016年，該圖又出現於香港蘇富比2016春拍會上，……，哈。后金天翮還為亢惟恭父親作傳《亢勺山先生家傳》等等。到了1942年，因太平洋戰爭爆發，金天翮退隱於蘇州。亢惟恭自然去拜會老友，聊天中，自然會講述到先生的情況。
另，從亢惟恭的《惕盦詩稿》中，筆者還探索到一個很有意思的點，即是金天翮的出生日期。金天翮的出生日期一直是個謎，公開的文獻也只有生於1874年。但亢惟恭的詩作《吳江金松岑挽詩》中有「公年十八我十七，風檐堂上初相識。」之句，亢惟恭是生於清同治十三年甲戌，可判斷出金天翮應是生於清同治十二年癸酉。再加上金天翮生於1874年的約束條件，則可以推出其生日在清同治十二年癸酉十一月十三日至十二月三十日之間，對應到公曆則是1874年1月1日至2月15日之間。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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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薛玉坤著《汪東年譜：民國詩詞學文獻珍本整理與研究》，河南文藝出版社，2013年11月。
12、潘昌煦著，玩喵編 《潘昌煦集》 初編， campuswan.com, 2022年11月。
13、玩喵著 《潘昌煦年譜》 初編， campuswan.com, 2022年9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