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略探章鴻釗的《南陔永慕圖》。
章鴻釗（1877.3.11-1951.9.6），字演群、愛存，筆名半粟。是著名地質學家、地質教育家，地質科學史專家，著有《三靈解》、《石雅》、《古礦錄》等著作。
章鴻釗在其所著《六六自述》記述有《南陔永慕圖》的創作過程。民國十七年（1928年），為追念已過世的父母，章鴻釗請名畫家劉光城（飲湖）繪圖，「圖中點染，皆經予授意，故與兩先人志尚雅合。惟府君遺容依據當年病中真影，即不肖歸省時所攝取者，故微覺瘦損。吾母慈顏宛與生前無二，殆靈爽所式憑歟。圖成，予即合刊兩先人事略，徵求名人及知交題詠，並請羅叔韞夫子篆額。」羅叔韞即是羅振玉，章鴻釗在上海東文學社之恩師。而年近百齡的馬相伯為該圖親筆題圖簽，使該圖顯得尤爲珍貴。「尤難得者，馬相伯老人於期頤之年，尚為執筆親題圖簽，予亦報以《百字令》詞，以祝其洪算焉。」
接下來看看《南陔永慕圖》中的題詩，首先是丙寅年（1926年），章鴻釗在夢中見其父親留給他的病中詩二首，夢醒后即抄錄下來，
鳩杖華顛九十初，朝來不見下堂隅。
料知母病緣兒病，夢裏猶聞小字呼。
萬事浮雲總付天，兒孫委蛻但隨緣。
蓋棺難脫心頭熱，未報劬勞六十年。
章鴻釗自然將該詩題入圖中。然後，是他的摯友梁叔五於1926年作詩三章，但直到民國二十三年（1934年）冬，梁叔五來北平后，方將詩題入圖中。
以上是筆者於2022年研讀潘昌煦先生（以下簡稱先生）所作詩《南陔永慕圖為章鴻釗賦》后，所收集到的資料。
南陔永慕圖為章鴻釗賦
王裒誦詩廢章句，丁蘭刻像攄哀慕。
有親養不逮雞豚，終古悽愴感霜露。
浙中名族荻溪章，門前喬木烟蒼蒼。
傳家有集昔受讀，钜人長德遙相望。
翁也義聞在鄉里，母亦慈慧及僮婢。
不辭澹泊饜藜蒿，自有芳馨植蘭芷。
悲風五夜啼烏雛，白雲在天不可呼。
楹書萬卷手澤永，紡磚一角心淚枯。
庭闈眷戀時無已，寫出南陔圖畫里。
甘鮮次第羅豆觴，聲欬分明見巾履。
吾聞大孝不辱親，臨淵履冰戒立身。
四海紛紛羶與墨，可憐名教多辠人。
章君恂恂獨嗜學，著書深邃如抱樸。
世已太行歷險夷，心自滄浪辨清濁。
朅來孺慕尚依依，繞砌行吟束廣微。
不少人間風木痛，揮毫亦自涕沾衣。
作爲歷史業餘愛好者，筆者一直都想知道該首詩的創作時間，當時，只能初步判斷創作於1933-1936年。
2024年初，筆者又重讀吳梅日記，竟發現吳梅亦有為《南陔永慕圖》題詩，而請求吳梅題詩的人是盛霞飛。盛霞飛是和章鴻釗同赴日本留學的同學，可想而知是章鴻釗請盛霞飛負責找江南名人為《南陔永慕圖》題詩。而吳梅亦是章鴻釗在上海東文學社時的同學，自然爽快答應題詩，以下是吳梅日記的摘錄：
1936年9月4日（七月十九日），……仲培、掌衡、霞飛陸續至，……。霞為某友求詩也。談至十一時去。
1936年9月7日（七月廿二日），……。晚題老同學章愛存（鴻釗）《永慕圖》，得五古一首，頗得意。……。
南陔永慕圖為章愛存作
樹靜風不寧，子養親不逮。
人生隱痛多，今古同一慨。
君父負幹才，一鄉咸銘戴。
潔修侍高堂，更得佛為配。
歸真皆七旬，遺憾無纖芥。
君家昆仲間，怡怡復友愛。
縱服近世官，頗守先人戒。
何事皋魚悲，明發輒不寐。
吾知至性人，五十慕未艾。
踐履苟未安，如嚴君坐對。
方寸苟未愜，若芒刺在背。
純孝出至情，豈在境否泰。
簞瓢時薦新，奚必榮冠帶。
邱壟時掃除，奚必陳羹膾。
吾心譬古錦，不容一絲纇。
立此作聖基，昔賢且下拜。
自從禮教微，子道亦刪汰。
舉世多梟獍，百事逞狡獪。
君抱孩赤心，焉知有機械。
萬變弗忘親，一身置度外。
高詠南陔詩，素志寄妙繪。
吾將廣君意，馳驛告流輩。
詩共二十二韻，歷二小時即成，可云速矣。即送至霞飛處，……。
而盛霞飛亦是先生的摯友，由此，筆者判斷吳梅題好詩后，盛霞飛即找先生請求題詩而獲同意。故《南陔永慕圖為章鴻釗賦》亦是寫於1936年9月。
猜測盛霞飛亦有題詩。
《南陔永慕圖》中的「南陔」二字取自詩經。章鴻釗年幼時，是其父親親自教授《四書五經》，因此，取名南陔是用詩歌來感父恩之意思吧。而「永慕」為永久思念之意。至此，筆者雖無緣親見《南陔永慕圖》真跡，然神往矣。
參考文獻
1、章鴻釗著《六六自述》，中國地質大學出版社，1987年。
2、石穀風著《古風堂藝談》，天津古籍出版社，1994年。
3、丁文江著，歐陽哲生編《丁文江文集》，湖南教育出版社，2008年7月。
4、羅繼祖著《我的祖父羅振玉》，百花文藝出版社，2007年1月。
5、朱維錚著《馬相伯傳略》，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年7月。
6、潘昌煦著，陸鴻吉編 《芯廬遺集》，吳縣潘氏印行，1963年。
7、吳梅著《吳梅全集 日記卷》，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7月。
8、潘昌煦著，玩喵編 《潘昌煦集》 初編， campuswan.com, 2022年11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