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嘗試講述張茂炯的《泥絮禪心圖》中的一些軼事。
上文筆者講述了張茂炯的《艮廬填詞圖》，接下來再來看看張茂炯的《泥絮禪心圖》。2016年秋，張茂炯的《泥絮禪心圖》因拍賣而現世。雖然，筆者無緣看到《艮廬填詞圖》，但《泥絮禪心圖》只要在網絡上搜索下即可看到，如下列圖示。
以上圖片均拍攝自網絡。
查閱王叔重等著《吳湖帆年譜》，年譜對《泥絮禪心圖》有非常詳細的記錄，《泥絮禪心圖》是吳湖帆於民國甲戌年九月為張茂炯所繪，從圖中可見吳湖帆的題字云：「泥絮禪心圖。艮廬世丈屬，吳湖帆作，甲戌九月」。然後，就是葉恭綽（譽虎）為題引首曰：「泥絮禪心圖。泥絮禪心圖。恭綽為艮廬先生題」。隨後即是張茂炯本人的題詞、題識：
銷英銳，青雲意氣剩，溯承平少年情事。 覺靈和，殿柳依依。 似著力扶搖，莫道一無才思。 可惜晚萍身世，龍池舊夢，都化離人淚。
而今是飄淪大地。十丈軟紅，亂愁深瘞。任東風鼓舞，終難起千樹黃金，不作人間兒戲（以楊樹黃葉為金止兒唬見涅槃經）。收攝瓣香法味，楊枝露净，一句西來意（金浮圖）。
予今年六十矣，劫海余生，桑田留命，前塵若夢，萬念皆灰，屬吳君湖帆繪泥絮禪心圖，以志學佛因緣。艮廬記，甲戌九月。
到了民國乙亥年正月，張茂炯又為圖題詩和題跋：
萬事從今悟昨非，喜聞净業契初機。
樂幫覆遍兜羅網（兜羅綿如柳絮見翻譯名義集），貧子歸猶糞歸衣。
影裏前塵雖久謝，靜中妄念易紛飛。
刹竿繋得風旛定，自向蓮池識所依。
妙諦圓融泯是非，還從轉語見禪機。
本來佛土如明鏡，何處天花尚著衣。
解道纖塵終不染，詎矜純想便能飛。
十方垢净原無定，只在菩提一轉依。
前詞題就，或規之曰：泥為垢污，沾則染著，參寥戯論，恐與净業相違，因又題詩二章，一以自勉，一以自解云。乙亥正月，艮廬。
仔細觀看這《泥絮禪心圖》，筆者感覺有些困惑，圖中只有張茂炯本人的題詞題詩，其他人的題詩怎麽沒了？因為筆者知道潘昌煦先生（以下簡稱先生）曾為該圖題詩《題艮廬居士泥絮禪心圖》，但圖中沒有，實在奇怪。
最近又搜索網絡，竟然發現另有一家拍賣行中有先生為張茂炯的《泥絮禪心圖》題詩作品。如下圖所示：
上圖拍攝自網站https://www.sungari1995.com/?pro/id/26513.html
以下是上圖中先生題詩及題識的釋文。
京雒相從各少年，玉河冰渙柳如綿。
傷心莫問靈和殿，金爵觚棱總黯然。
江潭搖落不勝情，暗地流光白髪生。
剩有曉風殘月意，盡拋心力貿詞名。
嗣宗痛飲悲無已，蘇晉長齋計或非。
驀地天龍伸一指，頓教泥絮悟禪機。
墓門杉檜罥蒼藤，地下吟魂喚不譍。
若使輪迴成定律，花之寺裏再為僧。
軍笳過處萬家空，未付城頭劫火紅。
重與畫圖添爪影，江南寥落悵孤鴻。
乙丙之交，余襥被囗里，艮廬居士即以此圖徵題，尓時以不諳禪悅，未敢泚筆。今海平世囗復以為請，距居士之沒已逾十年。撫今追昔不能無辭，然山陽笛韻不自知其聲之凄厲矣。嵗在旌蒙作噩，嘉平上浣，芯廬，潘昌煦識，時年七十有三。
鈴印：潘昌煦印（白），字曰由笙（朱）
以上是上圖中先生題詩及題識的釋文。
該題識不僅提供先生所作詩《題艮廬居士泥絮禪心圖》的創作經過，更解了筆者上面提到的那個疑惑。原來是因爲張茂炯的那一眾詩詞老友們均未專研佛法，面對了這麽一幅圖，大腦頓時一片空白，自然難以下筆，哈。
「乙丙之交」是指1936年1月下旬，張茂炯請先生為泥絮禪心圖題詩，先生一看圖，大腦一片空白，遂以不諳禪悅，未敢泚筆。
而由吳梅日記可知，1935年9月4日，吳梅去張茂炯家拜訪，張茂炯拿出最近繪製的《泥絮禪心圖》和《池蓮自在圖》二圖，請吳梅為圖題詩。然筆者遍歷吳梅的作品卷，亦未能找到為該兩圖的題詩題詞，完全不似當年題《艮廬填詞第一圖》和《艮廬填詞第二圖》時的迅速，想來亦是不諳禪悅之故吧。
先生所作詩《題艮廬居士泥絮禪心圖》是在張茂炯去世十年，張茂炯之子張海平再將《泥絮禪心圖》請先生題詩，先生才作成該詩的。而此時，張茂炯的詩詞老友多已不在人世間，遂這《泥絮禪心圖》最終亦未能製成長卷。
另外，筆者拿上圖的題詩與《芯廬遺集》中的詩《題艮廬居士泥絮禪心圖》對比，竟發現有一處不一致，即上圖是「盡拋心力貿詞名」，而在《芯廬遺集》中是「枉拋心力貿詞名」，哈。
最後，也是由該題識，筆者又輕鬆得出了先生詩《題艮廬居士泥絮禪心圖》創作於1946年1月3日至1月12日。因為「嵗在旌蒙作噩」是指乙酉年，「嘉平上浣」是臘月上旬之意思。
參考文獻
1. 吳梅著《吳梅全集 日記卷》，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7月。
2. 吳梅著《吳梅全集 作品卷》，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7月。
3. 王叔重，陳含素著《吳湖帆年譜》，中國出版集團 東方出版中心，2017年7月，ISBN:9787547310892。
4. 潘昌煦著，陸鴻吉編 《芯廬遺集》，吳縣潘氏印行，1963年。
5. 潘昌煦著，玩喵編 《潘昌煦集》 初編， campuswan.com, 2022年11月。
6. 玩喵著 《潘昌煦年譜》 初編， campuswan.com, 2022年9月
